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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篇:蹚不过的马家河(八)
2022-06-23 12:41:03 来源: 作者:马举 【 】 浏览:267次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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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再说我二大爷,虽说长的要模样有模样,要身材有身材,还能打会算,可遭逢上这样的妈,这样的家庭,谁家愿意把闺女往这枯井里填?

    一个村有个女女叫乌玉音,是看好我二大爷的,在一起做营生,就喜欢往我二大爷跟前凑,还常常找借口往家里跑。乌玉音来了不上正窑,直接就往小西房跑,只要一进小西房,就坐着不出来了。我二大爷也不是没有动心,只要乌玉音一来,小西房就有了笑声。

    二大爷下河湾担水,远远看见担杖晃晃悠悠出了大门,不论乌玉音干啥,放下手里营生,失慌连忙端上洗衣盆就往河湾跑。我二大爷进沟里割草,乌玉音挎上箩筐也出去割草,她的箩筐里除了放一把镰刀,往往还放着自家园子里的黄瓜或者杏儿。

    乌玉音和我二大爷在沟里割草,我二大爷挥动着镰刀在前面砍,乌玉音在后面搂。那些水稗草、青草、牛舌头草在我二大爷的镰刀下刷刷刷地扑倒,二大爷的汗水把布衫都湿透了,乌玉音就让他把布衫脱下来,跑到泉子边把我二大爷的布衫给洗得干干净净的,又晾在草地上。等割满乌玉音的草筐,再割够一大捆,我二大爷的布衫也干了。

    有时候,两个人坐在河边大柳树下歇着,乌玉音就忽闪着毛呼噜噜的大眼睛看我二大爷,我二大爷被乌玉音看得不好意思,就嘿嘿嘿地笑:乌玉音你看啥,我脸上有花哩?

    乌玉音说,二娃,你咋越看越耐看?说完就曲起腿把头搁在膝盖上笑圪眯眯地越发大胆地看我二大爷。二大爷被看得少抓没拿的,就站起来,扔一块石子到不远处的河里,溅起一串串水花,再扔一块石子,再溅起一串串水花。一对对水鸟受了惊吓,扑棱棱地起飞,掠着水面仓皇失措地飞离。

    那时候,我二大爷确实是好看。他家里的镜框里有一张涂彩的照片,穿着军装,拄着锹柄,站在地头。那时候不爱红装爱军装,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都爱穿军装,没有军装便借着穿穿,照张相也算是赶了一回时髦。

    当然我二大爷一辈子都不难看,小时候是好看的娃娃,年轻时候是精干帅气的后生。哪怕是六七十岁的时候,也是老汉们当中的精神老汉。

    村里人嘴长,嘁嘁喳喳地传谝,不几天就传谝到人家大人耳朵里去了。不知道人家大人给上了什么家法,反正是乌玉音就不来找我二大爷了,队里干活也不往跟前挤凑了。

    一搭相好的后生们“腾”(鼓动)我二大爷,说:“二娃你怕啥?她不找你,你找她,你脸皮厚些缠磨她!”我二大爷才不是那少脸没皮的人哩,不找就不找吧,找了又能做个啥?

    本村当院的谁不知道谁?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人家。后来乌玉音嫁人了,只有在正月里或者村里唱戏的时候回娘家住几天,戏园子里远远地瞭我二大爷。路上路下,乌玉音叼空儿跟我二大爷说话。我二大爷是能走多快走多快,能岔开走,就不相跟着走,实在避不开,乌玉音问一句,他答一句。乌玉音不问了,二大爷便不多说一句。二大爷怕给乌玉音惹麻烦。听说乌玉音找的那个男人是个“生瓜蛋”,三句话不通就动手。她经常鼻青脸肿地回娘家,等黑青消散了,不是她爹把她送回去,就是她公公赶了毛驴车把她接回去。

    虽然和乌玉音没个啥,两个人也仅仅是一起割过几回草,但对我二大爷来说,回想起来还是很甜蜜的。有几次,我二大爷甚至想要抱抱乌玉音的,但他没敢,他不是怕乌玉音怎么样,而是自己脸皮薄,战胜不了自己。

    那个时代的人就是那么死封建,尤其是青少年时期的二大爷,虽然离开了学校,中断了学业,但从小所受的教育还是把他给束缚了,如果他能够在该爱的时候勇敢一些,胆大泼皮甚至不要脸些,或许就把所爱的人抱住了,或许就把自己的幸福抱住了,或许就把命运的咽喉给摁住了。事实上,二大爷在该出手时没出手,却在该拒绝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就接受了。

    回到家里,二大爷除了吃饭进正窑上炕外,其他时间就在自己的小西房待着,他不想听我四奶骂人或者唠叨。我四奶的脸是越来越黑,越来越瘦,颧骨越来越高,眼睛越来越深,那脸上的棱角也越来越分明了。

    焕如依旧隔几天就住一回娘家,而且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。焕如往娘家一走,我四奶就像疯了一样,看啥啥不顺眼。我二大爷说:“妈您说话操心些,眼看金锁儿大了,就学大人说话,逮住啥说啥,可要往坏学哩。”

    我四奶说:“遭逢上那等老子那等娘,他能好到哪里?”说着说着,四奶就数数念念嚎开了。起先嚎得很悲伤,声音颤颤的,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噎住了。我二大爷的头皮一炸一炸的,生怕四奶一口气上不来,正张罗着要给拍打几下,我四奶就换过气了。哭上一阵子,老人的气就拉顺了,数算得也更全面,梳理得也更条理了,而且用词也更讲究了。

    她哭我四爷“四大肚”:“我的那个天呀,你咋就走了那个干脆呀,你忍心撂下你那受苦的人呀?”她哭富栓:“我的那可怜的儿呀,你咋有家有口还要四处鬼混呀?你要是有心给妈托个梦呀……我那可怜的儿呀……”四奶的哭声就好似戏台上唱戏的腔调了,韵白相间、高低起伏。这时候,我二大爷就放心了,不用担心四奶倒不过气,该干啥干啥去了。

    四奶哭过一气,心上也就松快了。人常说,女人们心小,心里搁不下个事情,全凭一哭、二闹、三上吊。四奶是个刚强人,她不和一般女人们一样有啥事情见人就学说,她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的主儿。再说了,人家那些女人无非是婆婆说诉媳妇儿的不是,媳妇儿数算婆婆的不是,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    她家就不一样,富栓已经死了,她和焕如的婆媳关系说完蛋就完蛋。虽然她竭力在维护着,但紧维护,慢维护,眼看是手榴弹擦屁股——危险到了极点!

    二大爷对嫂子也挺同情,自他十来岁,焕如就进了门。嫂子对他不错,脱下来的脏衣服,焕如洗衣服的时候随住就洗了。有一次脱下条裤衩顺住外裤卷住放到了门口的凳子上,没注意,焕如居然也给洗了。


(发表于《参花》2021年12期中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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