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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连载:柳丝长,桃叶小 8
2022-10-11 12:22:42 来源: 作者:高振 【 】 浏览:425次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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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. 梦里不知身是客

    说着就到了周末,班里预定去黄河森林公园搞联谊活动。出发前,团支部书记给大家发了进入大学后办理的新身份证。我手里拿着这张印有济南市公安局历下区分局 的卡片,看着自己当时羞涩的表情,心想: 是啊,我也要做五年济南人了。二○○二年六月三十日签发,有效期十年,也就是二○ 一二年,到那时,我整三十岁。三十岁,我在哪?我又在做什么呢?到那时,我是不是已经结婚了?又是和谁结的婚?是不是和我现在的女朋友?到那时,可爱的柳杞儿是不是也已经昔别君未婚,儿女忽成行了? 想着心里竟然还有点酸酸的。

    那些与女生宿舍有联谊关系的男生宿舍, 每个人都拿着重重的装备,其中一半是自己的,另一半是联谊宿舍的女生的,我们宿舍则轻装上阵。所以除了宋玉,我们都很兴高采烈。于时冰皮始解,波色乍明,鳞浪层层, 清澈见底……袁浩天对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,用背诵《满井游记》来抒发自己对郊游的高兴情感。宋玉有点不高兴,因为婉青的东西落在了她们联谊宿舍的另一个男生的肩上,这让作为婉青男朋友的宋玉觉得有点没面子。

    到了公园,就开始准备做饭,每个宿舍挖一个地灶。看着别人男女搭配,有说有笑的,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堆柴火,周晋陇因为我们的灶旁没有女生, 就去了其他组。看着周晋陇在别的组里有说有笑地献殷勤,宋玉气得在早晨没有刮净的两根胡子,在风中一颤一颤的。其实周晋陇的举动对宋玉来说不过是引子,主要还在于婉青,尤其是看着婉青和别的男生推杯换盏。其实我又何尝不是,看着柳杞儿微笑着,频频给一个男生递烤肉。

    我收回目光,抓了两瓶啤酒在手,用其中一个的盖子打开另一个,然后把这一瓶晃了晃,用右手在瓶底一拍,瓶盖就飞了出去。宋玉无声地接过一瓶,和我碰了一下,从力度上,能感觉出他心中的不痛快。我喝着酒, 眼神又飞到了柳杞儿那里。柳杞儿离开了人群,踏着跳跃的阳光走向黄河岸边,她顺着窄窄的沙道,走向一个由多年沉淀和浸泡形成的三角滩涂。滩涂上生长着星星点点的小草和白色的小花,黄褐色的河水伴着我的目光,轻轻地拍打着柳杞儿光滑白嫩的小腿, 远处,几只采沙船静静地停泊着。

   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,是柳杞儿。我 地一下甩了酒瓶站起来,就见柳杞儿的一只脚已经陷入三角滩涂的泥沙里,她的身体左右摇摆,颇有点站立不稳。我突然想到了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中的女兵丽莎,害怕地打了个激灵,飞一般冲向河边。在距离柳杞儿五米左右的岸边沙滩上,此时已经被围成了半个圈,大家极力劝说柳杞儿保持镇定,不要乱动。有的说应该找一块门板过来,这样就可以让柳杞儿从门板上走过来;有的说应该赶紧拨打110,让公安来想办法;辅导员说谁也不要再走过去,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出现, 大家一听,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,这一退更增加了柳杞儿的紧张感。在和柳杞儿那哀怨惊恐的目光交汇的一瞬间,我心里一阵难过。我突然想起小学时学过的救生常识,迅速卧倒,不顾一切地横着滚到柳杞儿身边,让她慢慢俯下上半身,我一把抱住她的腰,朝相反的方向使劲儿一滚,柳杞儿深陷在淤泥中的双脚就被拔了出来,然后我用与来时同样的方法,只不过怀中多了一个紧紧抱着的柳杞儿,滚到了同学们的脚下。她爬起来,惊魂未定地站在辅导员身边,回头看看滩涂上她遗落的粉红色的太阳帽和两个深深的脚印, 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。我浑身泥水,滴滴答答地淌着,这时三哥走过来,不怀好意地对我说:怎么样?抱着她,感觉和抱着青译有什么不同啊?一坨泥浆从我头发上滑下来,我紧闭了一下眼睛,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抱柳杞儿滚过来时不曾注意的细节,背上分明一热,我好像感觉得到她手放在我背上的温度。我白了三哥一眼,觑见柳杞儿头发凌乱地站在不远处的同学们中间,什么话也不说,紧咬着嘴唇。滩涂上,那朵被压折的小花在有着阳光的风中瑟瑟地抖着。

    以前,每次放假前订火车票,我都会在教室里静静地等着柳杞儿来找我统计订票, 我享受着她从几米远的距离直奔我而来的感觉。可在入学后的第一次班委选举中,她主动放弃了候选资格。但我仍然投了她一票, 当黑板上出现她的名字并被画上字第一笔的时候,我感觉她红着脸回头朝我这边望了一眼。现在她不再当生活委员了,我对统计火车票也没了期待。不觉来到了图书馆二楼电子阅览室,也许是快要期末考试的缘故,电子阅览室里的人并不是很多。打开QQ,又记起那天帮宋玉看的那个女生的QQ 号。她正在线,我就在好友请求信息栏里填了句思恋或如水,采菊东篱下发了过去,很快看到她的QQ 头像在我的好友栏里闪烁起来。我们客套地聊了几句,我们分别知道了对方是哪个学院的。打开校友录,看到柳杞儿的感谢留言,心里美滋滋的。

    次日傍晚,在山师东路的米香居,柳杞儿请我吃饭以答谢救命之恩,救命那当然是谈不上的。我心想,我不顾一切这样做, 也可能并非完全出于我助人为乐的良好品质, 还有很大原因是那个人叫柳杞儿,同时,也是我的师妹,我自然要全力搭救。

    “樊予明,谢谢你。你看我以前还在军训教官面前举报你,你还这么好心救我。嘿嘿,谁叫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妹呢? 

    “没事,换了别人我也会一样该出手时就出手的,也不看看咱出生在哪,沂蒙山。我看着她和满满一桌子的菜,心想, 等一会吃不完,是不是可以打包。

    柳杞儿轻轻地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,小心地挑拣着,头也不抬地说:是啊,可我来自海边,我从小也没怎么见过山,我特别喜欢在早上的时候,从二楼看潮起潮落的大海。

    说来惭愧,我的故乡虽然离海也不是特别远,坐火车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,但这么多年来,我从没有看过一次大海。说到故乡,柳杞儿就给我讲起了她的高中,原来她是在北京上的私立高中,还在加拿大待过一年。私立中学的收费标准很高,光学杂费一年就三万多,还不包括住宿费四千,代收费与服务费九千,非北京户口收费,一次性五千。长这么大,我第一次知道还有收费这么高的学校。再加之她刚来时坐奥迪,一个大家闺秀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。虽然我有时也幻想着吃回天鹅肉,但真放一个天鹅在我面前,却又自惭形秽了。社会纵然发展到了今天,大学生之间因家庭环境而产生的差距也是明显的,这种差距体现在学识、涵养、生活态度、学习能力等各个方面。

    由于柳杞儿不喝酒,我一个人也就缺少了品酒的心情,我一口气喝完一瓶青岛啤酒, 水饺也就上来了。水饺一上来,柳杞儿一把拿走我进门时专门拿过来的一罐蒜泥,说: 不许吃大蒜,味道大。 

    “山东人还不吃大蒜?大蒜是好东西, 《新修本草》谓其能下气消谷,除风破冷 《滇南本草》说大蒜祛寒痰,兴阳道,泄精, 解水毒,所以要多吃大蒜啊。 

    “那胡椒还辛热纯阳,走气助火呢, 你这个阳虚之人不来点?柳杞儿说着,拿起胡椒面放到我面前。

    显然她并不为我的言辞所动,我在心里想,她说的也有道理,万一今晚袁浩天叫我去练太极,味道确实有点大,于是说:好好好,那就椒盐水饺 

    “真的不吃了?柳杞儿拿眼睛看着我, 我脸一红,不好意思地又把头低下了,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扶了一下眼镜。柳杞儿揶揄道: 还真脸红了啊?哈哈,给你!柳杞儿说着, 把蒜泥罐放到我的手边。

    不给不吃,一给就吃也太没原则了,于是我把蒜泥罐一推,说:不吃! 

    “呵呵,刚才和你开玩笑的,吃吧,吃吧。有些时候我才发现,男生再坚强,也会在自己心仪的女生面前化作绕指柔。看着柳杞儿真诚的表情,又看看我吃水饺时最爱吃的蒜泥,赶紧舀了一大勺放在料碟里。

    就在我很高兴地就着蒜泥咽下一个水饺的时候,就听见柳杞儿叹了一口气,用拿筷子的手背托着下巴说:唉,现在的男生啊, 都是经不起诱惑的,原来以为你会很有原则, 在一个小小的蒜泥面前尚且没有自制力,也不知道在其他事情面前会是什么表现。 

    我当场就愣住了,我真有点佩服柳杞儿的联想力,竟能将一个小小的举动和一堆无关的事情联系起来,而且表面看起来还这么缜密。我此刻的后悔立即占据了上风。其实吧,我真的没想吃,但是你硬让我吃,我又不能驳你面子…… 

    我还没有说完,柳杞儿就打断我,说: 男生呢,还有一条,就是犯了错误后特别会花言巧语,死不认账。你看你,才一会儿就把所有男生的缺点都表现出来了。

    听到这里,我更深一层地体会到了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”的感觉了。我说:“对不起,柳杞儿,要不我去黄河大桥,跳下去洗洗, 好吧?”

    一提到黄河,柳杞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说:“你看,你看,本来是想请你吃饭感谢你的,结果还差点让你跳进黄河去洗澡, 哈哈……哎,对了,你有女朋友吗?”柳杞儿说到此处,笑盈盈地看着我。

    我没有马上抬头,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更猜不透我这一次的回答意味着什么。按道理说,青译是我的女朋友,可是,可是……我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,模棱两可地说:“其实……你呢?”

    “我?”柳杞儿嘴角很好看地一翘,“你猜猜!”

    “你,你这样的条件,应该有吧,除非你不想谈。”我知道我又在说着违心话了, 因为在我内心,我当然是希望柳杞儿没有男朋友的,就算我这辈子和柳杞儿不会有什么关系,可是一想到有个男孩揽着柳杞儿娇小的肩头,甚至还要在那温柔的嘴唇上亲一下时,心里还是有点波动的。我这样说,无非是想要一个否定的回答。

    柳杞儿伸手拂了一下刘海,点着头说: “对了,你猜对了,我有男朋友!”

    “那,那他在哪呢?”和很多世俗的想法一样,我想他既然没有和柳杞儿一起来读大学,那他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,要是那样的话,我的心里倒平衡些,于是不由自主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
    “他和我是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认识的, 在加拿大上课的一年里,他给了我很大的照顾和关怀,从生活到学业。”柳杞儿说到这儿,拿起杯子,用吸管喝了一口果汁。我在心里想,那个孩子肯定学习不好,不过是家里有钱而已,要不然柳杞儿肯定要说他现在在哪儿了,想到这儿,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。我后来想,有些时候人的内心真是不能揣测, 尤其在一个自己很在意的人面前,特别希望所谈到的另一个人不如自己,“他现在在香港的一所大学读书,也是学医的。而且很有才哦,上次学院诗歌朗诵大赛,我朗诵的那首诗就是他写的,还得了第二名呢,准备下个月参加学校的初赛。到时候拿奖了请你喝可乐啊!”

    我抬起头,艰难地挤出一个“嗯”字。 


(发表于《参花》2022年10期中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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