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自立与妻子汪琴琴相识于一家饭馆， 那时候，汪琴琴总是一个人坐在靠窗前的位置。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，点一盘素炒油麦菜，却点两碗米饭，摆两双筷子，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
    后来，两人因汪琴琴遗落的一本书而熟悉。那天，张自立又一次来到饭馆，看见汪琴琴坐在桌前，两眼望着窗外，白净的脸庞， 眉眼如画，双眸闪烁如星，却带着点儿哀愁。这次，桌上多了一本书。张自立悄悄地走近去看，是辛夷坞的《我在回忆里等你》。她也喜欢辛夷坞的爱情小说啊！张自立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，本想上前搭讪，可汪琴琴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离开了，连书都没有拿。就这样，张自立拿起了那本书， 期盼着与汪琴琴的再次相遇。

    还书的过程没有波澜。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张自立又一次在饭馆看到了汪琴琴， 没有过多的言语，他举起手上的书朝她晃了晃。她看见了，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，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。张自立就这样被吸引了，心轻轻地荡漾了起来……

    每当回忆起相识的一点一滴，张自立总是对妻子打趣，“是你的笑容征服了我！”

    虽然二人婚后恩爱有加，日子过得很幸福。然而，谁都想不到，张自立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心结。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流逝， 张自立的心结也越结越深。他常常安慰自己，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，爱一个人，没必要在乎她的过去。可是，有时候，张自立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饭店里的那盘油麦菜，想知道妻子在等的人是谁。尤其是每当妻子炒一盘素炒油麦菜的时候，这样的想法就更加强烈。

    张自立不舍得问妻子，于是他喜欢上了写日记，在日记里记下埋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心事。

    一个周末，汪琴琴打扫书房时，见书桌上堆放得乱七八糟的，准备帮张自立收拾， 无意中竟看到了那本日记，终于知道了丈夫的心事。翻开笔记本，仔细看起来，看着看着， 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，一滴一滴落在笔记本上，浸湿了纸张，让字迹模糊起来。

    晚上，张自立回到家时，汪琴琴已做好饭，正坐在桌子前等他回来吃饭。见张自立推门进来，汪琴琴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提包挂起来，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。张自立挂好衣服，穿上拖鞋走到餐桌边坐下。汪琴琴将盛好的饭递给他。看着张自立埋头吃饭， 汪琴琴欲言又止，最后想想，还是下定决心， 把自己心里的秘密告诉他。汪琴琴帮张自立夹了一筷子菜后，两眼凝视着张自立，张自立抬起头也凝视着她。两人相互凝视了片刻， 汪琴琴笑笑道：“自立，你不是想知道我在饭店吃饭喜欢点油麦菜的事吗？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。”汪琴琴平静地讲起一段往事。

    在大学期间，汪琴琴和自己的同学李永杰相恋了，大学毕业后，两人都留在了这座城市。她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，他在城市消防大队找到了工作，成了一名消防员。那天，他们到单位报好到后，相约找家饭店庆祝。找了多家饭店，因人多没座位，他们只好继续再找，终于在街角的一家饭店找到了。两人走进去，找到位置刚坐下， 服务员便走过来，让他们点菜。他喜欢吃素炒油麦菜，先点了一个油麦菜，正准备点其他菜时，突然接到电话，一家商场发生了火灾，让他立即归队。李永杰要离开时，告诉她等火灭了，赶过来陪她吃饭。说完冲出饭店，招手拦了辆出租车，直奔火灾事故现场。她想追出去劝他已来不及了，就坐在位置上等他回来，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。

    她起身到饭店外面看了多次，也不见李永杰的身影。突然，一辆救护车鸣着警笛驶过，一会儿，救护车又鸣着警笛飞速驶回。看到救护车驶过，汪琴琴担心起来，李永杰不会有什么事吧？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，不敢往下想了。汪琴琴在饭店里焦急地等了许久，还是没见到李永杰回来，汪琴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：“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拨通， 请稍后再拨。”

    当汪琴琴刚到单位，正用钥匙开门时，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，她接了：“请问你是李永杰的女朋友汪琴琴吗？”汪琴琴赶紧回答： “是的，我是的，有什么事吗？”对方告诉汪琴琴，李永杰在扑灭火灾后，正准备离开， 他又转身返回查看还有没有暗火时，屋里的液化气罐发生泄漏，突然发生爆炸，将李永杰炸成重伤，有生命危险，让她立即赶到医院。听到这个消息，汪琴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， 心仿佛被上万把锋利的刀割着一样，眼泪不自主地掉了下来。汪琴琴马上向主任请好假， 赶到了医院。李永杰仍在手术室里抢救。汪琴琴的心情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，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，好像热锅上的蚂蚁，来回踱着步，不时地看手机上的时间。正在她等待得万分焦急时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，医生擦着汗从里面出来。汪琴琴赶紧上前拉住医生问李永杰的情况。医生凝视了她一眼，心情沉重地告诉汪琴琴，因伤势过重，抢救无效， 李永杰已牺牲了……

    汪琴琴经过自己的努力，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后，每当她想李永杰时，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到她和李永杰去过的那家饭店吃饭。她知道李永杰喜欢吃素炒油麦菜，所以， 她每次去吃饭时，总是坐在两人曾坐过的那个位置，点一盘油麦菜，摆上两双筷子。

    张自立恍然大悟，原来妻子要等的人就是他啊，他竟是妻子藏在心底的秘密。纠结了这么多年，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。

    汪琴琴笑笑，对张自立说：“这么长时间了，你没问过我，我也没想那么多，真对不起。”

    张自立惭愧地对妻子说：“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，我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， 可我还是没做到，请你原谅。”

    汪琴琴嫣然一笑后，说道：“夫妻之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，你知道我心里埋藏的秘密，没有其他的想法，这就是对我最大的理解！”

    张自立两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妻子，趁妻子不注意时，在她脸上甜甜地亲吻了一下， 汪琴琴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团红晕…… 

（发表于《参花》2023年2期中）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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