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    大年初二，小妹夫、大姐夫都随妻子回娘家。

    小伟说：“姐夫，我不赞成你开厂。你现在工资是六千元一月，六千元啊，你还不满足。自己开厂，万一亏了呢？你看看我，一月工资才两千多元，我都知足了，你野心太大了。”

    小莲也说：“是呀，姐夫，厂长都没你工资高呢，别贪高摔了跟头。”

    大莲说：“他就是一根筋，我说他不听，你们帮我劝劝他，老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吗？还是安安分分拿一份工资好，稳当，没风险。”

    岳父岳母说：“这么高工资还嫌少，要是以前……”

    大伟却固执地坚持：“不试一试。怎么就知道不行？我还是想闯一闯……”

二

   一晃三年。

    大年初二，姐妹、连襟一起吃回门饭。

    小伟说：“姐夫，你就答应我吧，我一定会干好的。”

    大伟说：“不是我不答应你，你现在干得好好的，白领体体面面，轻轻松松，干干净净，舒舒服服，一个月五千元工资，为什么不想干，反而跑到我这里来做一个普通工人，又脏又累，一身油污，邋邋遢遢，太不值当了。”

    小伟说：“我不是那种只贪图安逸的人，我也想实现我人生价值的另一面。”

    大伟说：“既然你这么有决心，就来我厂里试试吧。都是自己人，不能亏了你，我给你一月六千元工资。”

    小伟说：“工资是小事，我想学技术。”

三

    眨眼又是一年。

    大年初二，是丈夫陪妻子回娘家的日子。小伟说：“姐夫，我想自己出来干，你看行不？”

    大伟说：“你想创业，这是好事，做姐夫的本不该阻拦。但你要知道，现在开厂，不比前几年那么容易。我们加工的产品，价格下压，原材料涨价，人工涨价，订单量小，货期短，各种税费……说实话，我今年给你把工资涨到八千元一月，很不错了。我一年下来，也就十多万而已，还有三四十万元货款没收回……”

小伟说：“你当年也是说，不试一试，怎么就知道不行？难道你怕我超过你？”大伟说：“你这样说，我就不好说什么了。这样吧，你如果需要我帮助，尽管提出来，资金、技术……”

四

    转眼又是三年。

    大年初二，吃回门饭。

    小莲和小伟刚到门口，大莲就大声嚷起来：“爹，娘，别让他们进屋，还有脸回来见爹娘，忘恩负义，吃里爬外的家伙。有本事去和别人竞争呀，抢我们的客户，挖我们的墙角，你公平竞争也就罢了，偷偷降价，耍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……娘啊，我们今年亏得一塌糊涂呀! 大伟都气疯了……”

吃饭了，爹叫小莲和小伟进客厅来。两人却躲在厨房里不出来，爹说：“不管怎么样，先上来吃完饭再说。”大莲横眉怒目：“他们好意思上来吗？”

五

    一晃又是三年。

    大年初二，回娘家。

    一桌菜，一桌人，气氛有些沉闷。小伟首先举杯：“爸，妈，姐，我先敬你们一杯。小伟以前不懂事，做错了，现在向大家道歉。姐夫大人大量，请原谅我，我也受到了惩罚。姐夫你知道的，那个客户倒了，大河没水小河干，我大半年没货做了，不像姐夫您，时来运转，生意蒸蒸日上，想起来真是惭愧呀……”

    大伟把酒杯端起又放下。

    老丈人从桌子下面轻轻踢了大伟一脚，端起酒杯说：“都是一家人，小伟已经认错了，过去的，就算了吧，相逢一笑泯恩仇。大伟，你现在生意好，如果能帮到小伟，你就帮他一把。”随后又转身给小伟使眼色：“小伟，你不是为了表示诚意，买了一大串鞭炮吗？”

    小伟说：“对，对，我现在去放……”

   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，就传上了天际。早春的太阳，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。

（发表于《参花》2023年2期下）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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