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当、叮当、叮当……我一开门，不二正在和一个乒乓球玩得欢。你看它，呈匍匐姿势，两只前爪缩回，小下巴颏儿附在前爪中间，臀部下垂，尾巴左右摇摆，滴溜溜的眼神随着乒乓球转悠，转悠，宛如乒乓球锦标赛上的选手。它伸出左爪子使劲儿地拍打球身，球一跃而跑，撞在对面的墙上，又弹了回来，此时此刻，它迅速、准确地用右爪子轻轻地把球搂在怀里，娴熟而技巧。随后，又是重复着快乐的运动。小猫越玩越带劲儿，看小猫认真的表情，好像在想：只许你们人类打乒乓球，就不许我拍几下。紧追不舍的小猫，自娱自乐的小猫，一会儿的工夫，玩累了，趴在地上，大气不出一声，眯着眼睛，休息了。

    它，就是姑娘家的小宠物，美国短毛猫，满月后就来到了这小家，晴晴给它取个名字，叫不二。

    不二，在《佛学大辞典》中，被解释为：一实之理，如平等，而无彼此之别，谓之不二。不二对应一实，一实不二的意思就是讲世间万事万物原本就是一体平等，而无分别。晴晴给它取这个名字，可能也就是让这个小家伙和我们平起平坐吧！

    你看，它那小老样，前几天刚刚年满三周岁。我家的猫和别的品种的猫不一样，它体长有六十五厘米，绒毛由白、灰、黑组成，圆圆的小脑瓜上，两只耳朵之间有长短不一、粗细不均的几条束线，宛如森林里老虎脖颈上的斑条纹，彰显它曾经在上古纪元时代的威猛英俊。

    猫的眼睛酷似童年时玩的彩色玻璃球，白眼球里含着一条细长菱形的瞳子，乌黑铮亮的瞳仁里有我的影子。它瞧着我，我瞧着它，这一瞧，不了得，它还有几根白色的眼睫毛啊！据我了解，人类的眼睫毛是为了挡住灰尘、汗水的侵蚀，有“帘布”的作用，而小猫的眼睫毛难道就是为了“美”吗？你看它大大的眼球还会变化呢？早晨，像枣核圆圆溜溜；中午，就变成了一条细线；夜里，却变成两只小灯泡，圆溜溜的，警觉性还挺高。哦！原来它是白天睡觉，晚上活动的“夜猫子”。

    猫的耳朵，总是竖着，细细地观察，耳蜗里外侧长满了灰色的耳绒毛，内侧一点毛也没有，这可能是有利于提高猫的听力吧。一到了晚上，哪个地方有异常响动，有一只蚊子，有一只小飞虫，它就马上能够听到，警觉地活像一架有特殊性能的雷达，时刻准备着。

    人字形的嘴巴上镶嵌着巧克力颜色的小鼻子，鼻子的两侧有七、八根不等，长短不一的小胡子，白色的胡子一扇一扇，挺神气。猫的脖子上有一圈白毛，白绒毛不粗不细镶嵌着，酷似一条项链，项链坠部位是一戳小黑毛，宛如贾宝玉那块玉佩，上面写没写“莫失莫忘 仙寿恒昌”这八个字，我也没有看到。别说，那天感觉稀奇，还真的扒拉几下，也没有发现，凡夫俗子吗？怎会知道天机。

    我家猫的胸口部位是一块雪白雪白的绒毛，就像位绅士就餐时带的那块“口巾”，昂首挺胸时，就餐蹲坐时，两只大眼睛抬头仰望美味，这块“口巾”就暴露无遗了。你知道绅士的口巾是干什么用的吗？我家猫的“口巾”就是为了漂亮，别无它用。

    还别说，我家小猫的蹄子就像带了白手套一样，雪白、雪白地露着红指甲，像是谁特意给它做了美甲，锋利而弯曲，手套也显得有功夫。

    我一夸它，它就神采奕奕了，站起身抖搂抖搂“雀金裘”斗篷式的绒毛，伸了伸懒腰，做了个前俯撑似压腿，踩着优雅的步伐，款款地向我走来。

    你看，这一身漂亮的绒毛，真的有那么一点贾宝玉的“雀金裘”大氅的感觉！宝玉那衣服是用黄金制成片捻成线，以孔雀、雉、翠鸟等珍禽的羽毛捻成线，还有各色蚕丝同时使用，织出灿若云霞的锦缎罗纱。而我家猫不用这么打扮，自然生长的绒毛，性感的虎斑纹，黑、白、灰相间排列，针尖儿一样，油光锃亮，宛如谁给它打了沙宣发胶，还是喷了柏丽丝啫喱水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，娇生惯养。

    可惜，猫不会说话，否则它得反驳我，就是你给我惯坏了，让我蜗居家里，见不得风雨。

    转念一想，何尝不是如此，我们的孩子不也是这样吗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。而现在女儿独立了，还领养了一只小猫，像对待孩子一样呀！它要是打个喷嚏，溜个哈喇子，马上装进特制的小猫背篓，骑上电动车去看医生，还定期检查，定期打疫苗。看来还得让孩子走出去，“海阔凭鱼跃，天高任鸟飞。”

    我家的小猫呀！着实讨人喜欢，它要是和你玩，不占点小便宜，它就不高兴，“喵咪、喵咪”的叫，趴在地上，看你不注意，冷不防就扑向你的小腿，咬一口，转身就跑，跑出一段，它认为安全了，回过头来，看看你。此时，它高兴了，就像打了一个大胜仗，摇摇它那小尾巴，幸灾乐祸。可怜我的腿呀！

    有几条红檩子轻轻地荡起，但是不碍事，一会就消退了，不二是舍不得真的咬。其实，我不喜欢黏着别人，更不喜欢被人黏，而猫正好符合我所有的想象。想起对方的时候彼此逗逗，比谁更二；厌烦了就各自高冷，谁也不理谁，和好的时候两个人又都有健忘症，谁也不尴尬。

    这不，不二又挪着方步，慢慢腾腾地爬到我的身边，用它那带有倒戗刺的舌头舔我，你不让它舔，它还不乐意呢。

    不二的生活看似是快乐的。那么，它有没有烦恼，有没有苦闷，谁又晓得呢？家里养的宠物，就它一个小家伙，难道它不觉得孤单吗？

    有一天，到家已经很晚，脸色微酡，进门就喊：不二！不二！它蹲在窗台，声也不吭一下，眼望浩瀚无垠的天空，在思索着什么。

    “小猫不识月，呼作白玉盘，又疑瑶台镜，飞在青云端。”我心里念叨着篡改了的古诗，走到近前，调侃不二，你是不是想媳妇了，看月亮啊，月亮里有嫦娥，陪伴嫦娥有星星，那也不是你媳妇呀。它眨眨眼，似乎听懂了我的话，它看看我，又望望窗外，不吱声，心里还在想着什么……

    猫，在黑暗中看着我，用月亮的眼睛，忽大忽小的瞳孔里，映着整个世界的光影。眯着眼把我看清，是不想把我看轻。因为我，它知道，我喜欢它。

    夜已经很深了，猫显得有些任性，我也就任由它吧，它蹲在窗口，我搬把椅子陪它。（本文选自微信公众平台《新林阁》）

（发表于《参花》2021年，8期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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