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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庄叙事
2024-04-25 14:00:31 来源: 作者:谢晓丰 【 】 浏览:36次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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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所写村庄是我媳妇的老家,我们当地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山村。

   那个村庄的名字叫老虎沟,想来一定是很久远的。当年老虎众多,给人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。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,人口越来越稠密,老虎的数量越来越少,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。等到我去老虎沟的时候,只看见过村庄里的人出出入入,从来没看见过老虎,连老虎的毛都没见过。

   当年这个山村里人丁兴旺,山边稍稍平整一点的地方基本都是房屋,这儿就是中国最原始的村庄,炊烟袅袅,鸡犬之声相闻,山坡上牛羊成群。

   虽然土地不怎么肥沃,以山地丘陵为主,但小山村里的人吃苦耐劳,家家户户辛勤劳作,日子过得倒也殷实,这里临近元宝山水库,正所谓山多高水多高,年年的收成都不错,对得起老百姓起早贪黑、风里雨里,无怨无悔地辛劳和付出。

   对于小山村来说,我就是个外人。虽然偏僻一些,但是这里民风质朴,每年寒暑假我都会来到这儿住上些时日,和村里的老少爷们熟识一些,见面说个话聊个天的时候很多,春天帮忙种地,秋天帮着收秋,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八本庄稼人,但是实实在在做起来,还是有些模样的。

   随着老丈人家搬离了小山村,原有的土地承包给左邻右舍,所以很少再光顾曾经往来频繁的地方,尤其是岳父的离世,岳母年事已高,只在必要的日子才走进这个小山村。忽然之间发现,山村里的人家越来越少,几乎很少见到住户,过去人来人往,炊烟袅袅的日子渐行渐远。有些人搬到了山外,出行更加方便;有些人在外地打工,时间一长就在当地定居;也有一些老人家永远地长眠在山上黄土地里。

   小山村一些往事萦绕在我的心头,我用简单写实的笔触记录下这里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零零碎碎。

 

 

   小山村鼎盛时期有几十户人家,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,发生了一些故事。

   先从我知道的事说起吧。

   我老丈人是一名中学教师,工作自不必说。人很实在,也很倔强,属于宁死不屈型的人物。他家一共是哥俩姐一个,我老丈人是家中的老大,办事实实在在,他的弟弟比他灵通,本来一棵蔓上的俩瓜,但是兄弟俩却尿不到一个壶里。我老丈人就是一个穷教师,不喜欢耍心眼子,凡事直来直去。我那个叔丈人不知怎么弄到当时最吃香的粮库,在我老丈人那个时代,一粮食二供销,所以就瞧不起他的哥哥,不但瞧不起,还和外人合起伙来整治亲哥哥,所以哥俩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。

   那时我老丈人家孩子多,哥仨姐仨,用我媳妇她二婶的话说,一窝狗崽子,吃不上喝不上的。曾经听媳妇说起过,那时候恰逢自家盖房子,把所有钱物都用上了,最后家里连一粒粮食都没有,几个孩子都饿得昏睡了,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,爷爷奶奶也老了,也没啥钱物。岳母就去她二姐家借一袋子白苞米,等用驴驮回家时,我媳妇饿得抓起一把苞米粒子就往嘴里塞,感觉好香好香,当听到这段往事我眼泪就不由自主掉落下来。

   这感觉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。

   本来岳母有个妹妹,就介绍到本屯子找个婆家,姐俩也好有个照应,不承想她那个妹妹却啥都说得不算,挺不起腰杆来,还经常挨打挨骂,有一年因为帮助岳母家一袋粮食,被姨丈人一顿暴揍,打得鼻青脸肿的,为此岳母和她妹夫干了一仗,这才知道是生产队的队长,老姨父的亲哥哥整事儿,就是针对我岳母家。不但借不上光,还跟着操心。

   更可气的是,那时候已经分地到户,别人家牲口都随意地散放着,也不用看着,岳母家牲口却被人给砍了一镰刀,牛肚子哗哗出血,很是吓人。也有人说是岳母太厉害惹人了。这正应了那句话,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岳母家前院有户齐姓人家,因为穷几个小子都没找到媳妇,看上了我的小姨子。

   这户人家却和人合伙欺负我老丈人家,这种情况下岳母顶着压力,就是不松口,最后嫁给外地矿区一个工人。

   再说说岳父的兄弟,虽然外表很光鲜,但是凡事没有两全其美的。叔丈人不知咋回事儿,不能生育。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。都是要的。后来随着改革开放,叔丈人退休,渐渐老去,他的儿子也结婚生子,听人说在沈阳打工,后来听说得了白血病。叔丈人也病了,脑血栓,再后来也去世了,就在筹办八十岁寿诞的前夜去世的。

 

 

   说起这个山村往事,不能不说到一个悲剧性的人物,暂且称为大乖。

   大乖父亲是我岳父的本家叔伯兄弟,能说会唠,属于村中的头面人物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他有一个儿子就是大乖。长得一表人才,五大三粗的,初一见面,看不透彻,但是说过五句话,就漏兜了,没啥正经的,如同程咬金的三板斧,使过之后原形毕露。原来是这孩子小时候得感冒了,治得不及时最后脑袋烧坏了得了脑炎,一直在家,也没念什么书,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却很是门清。

   那一年大乖的母亲去世,紧接着他的父亲来病了,脑血栓,需要长期住院。而他却不能跟随左右,因为他也需要人照顾,被安排到镇里敬老院,而他却极不情愿,经常又作又闹的,逃跑了两三回,在被控制时出现了意外事件,致使大乖受伤,有人说伤在脑袋,后来不治而死。好端端的一家人,就这样消失了。

 

 

   还记得岳母说起当年的队长,后来去了外地打工。一开始是捡破烂,挣了很多钱,后来就在外地定居。再后来年岁大了,干不动了,就在一家工厂做门卫,看家护院的,也不用干啥出力气的活,就是长个眼睛管点闲事儿啥的。某个冬天,由于取暖方式使用不当,煤气中毒死了。

 

 

   再说说福叔,原来生产队时是车老板子,赶得一手好马车。

   我老早就认识他,那时我家正盖房子,还用他拉过石头,有干劲儿有力气,他媳妇那人也是很厉害的,只管占便宜不吃亏。这个屯子里的人都实干,不怕吃苦。

   有一年福叔儿子在油田干活出现意外,从井架上摔下来死了。福叔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,福婶接受不了这一事实,几年后福婶脑出血死了。更难受的是福叔还要了个儿子,这孩子是他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,但这孩子却不让他省心。

   不知道福叔现在过得咋样,已经多年没见到他……

 

 

   这个屯子老宋家媳妇有精神障碍,属于间歇性的,一受到刺激就犯病。这家人家就在我岳母家的前院,那时候小姨子小舅子们都已小鸟般飞走,离开小山村,只有岳父岳母还在村中坚守,不知啥原因这个人经常骚扰岳母家,半夜三更往院里撇石头扔土块,吓得二位老人家心惊肉跳的,也休息不好。那时候岳母下地干活,她就在后边追着撵着打骂,这人属实有些意思,即使你不惹她,她还主动找你麻烦。

   正好有一年,外地发生一起精神障碍患者伤人事件,县政法委出面调查处理此类事件,当时村里也派人参加,我作为单位代表郑重其事地提出这个问题,至于处理到啥程度咱也不知道。后来岳母家搬离了小山村,那个人咋样了,也没有后续消息。

 

 

   小山村家家户户都养只看家护院的狗儿,或黑或黄或者杂色,那时候几乎见不着如今遍地的京巴泰迪之类的小狗儿。

   曾记得,媳妇家有只大黑狗膘肥体壮的,看着就虎实,我第一次进媳妇家的时候,这只大黑狗拦住了我的去路,媳妇大声地吆喝它,它并没有叫唤,只是用鼻子在我的裤脚使劲地嗅着,仿佛是把我也纳进它的记忆里,剩下的日子几乎对我不闻不问,熟视无睹,这应该是很大的宽待了。

   要是来个生人,大黑狗就会一跃而起,大声地狂吠。有一年镇里打狗,逐家逐户处理,不听招呼的直接把狗打死了事。那几天大黑狗消失得无影无踪,不知躲到何处,那些人到家里一问,就说狗丢了。等打狗人一走,大黑狗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出来,依然我行我素,逍遥自在。后来这只大黑狗是老死的,埋在自家后院大槐树下。

   村庄里的狗儿很多,道边一家的大黄狗尤其厉害,经常拦住去路,假使不敢面对它,逃跑,它还会无休无止地追上一段。

   媳妇最害怕那只大黄狗,还挨过它的咬。

   有一次遇到了我,也没跟我客气,先是汪汪地大叫,接着从墙头上一跃而下,直冲我而来,我先是一惊,继而推着自行车紧跑,这只大狗在后面紧追不舍,那感觉要拿我立威,我也害怕,媳妇更是越害怕跑得越慢,眼看要追上了。我索性把自行车往道边一扔,顺势蹲下抓起两块石头,迎着大黄狗而去,一石头打在大黄狗的身上,又一石头打在大黄狗的腿上,只听大狗嗷的一声转身就往回跑,我气急了又捡起两块石头,打在大狗的附近,大狗夺路而逃,再也无暇叫唤了。

   以后的日子,这只狗见到我,只是远远狂吠几声,它是彻底记住我了。

   村庄里只要一家狗儿叫唤,就会有很多狗儿呼应,叫声此起彼伏,特别是晚上,漆黑一片的村庄里,几乎没有一刻是安宁的,这边狗儿发出喊叫,那边有一片狗吠呼应。

   这些狗儿属于村庄守护联盟,不分昼夜守护村庄安宁。要是生人进村,这些狗儿就会立马通知到家家户户。狗儿是村庄的守护神,对于外来者那就是一道道无形的关卡。

 

 

   小山村基本都是山地丘陵,种庄稼也只是那些土壤良好的地块。

   很多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一些驴,还有羊。有绵羊还有山羊。

   因为这里以山地丘陵为主,种地时需要走很远的路,跨过很多的沟儿和坎儿,看着不远,其实走起来不近。收秋时,先把庄稼放倒,再一点点拾掇粮食,有时候图意省事,就在驴背上按架子,两面一边一大袋子苞米或者高粱垛子,要装平衡了,不能一边多一边少。还得有人在一旁照应着,爬坡过坎儿的,一旦发生了侧偏,必须及时纠偏,否则就会发生倾倒。干活效率非常低。要是人扛的话,需要跨越一道道山梁,扛到有路的地方,事先准备好一辆大点的推车子,把苞米一袋袋地送到车上,一天也就三四十袋,等这些苞米推进家的时候,已经暮霭四散,夜幕来临,只看得见远处屯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。

   要是赶上推车子不给力,半道发生倾倒,那就麻烦了。因为屯子外山道上,都是深浅不一的车辙,大马车重债压的,一会儿东边深一会儿西边深,稍不注意,就会发生倾侧,把本来已经累毁的人们气得急头酸脸的,一边推一边骂,到底骂谁呢,咱也不知道。这待遇只有年成好的时候才有。遇到旱年头,基本颗粒无收,甚至连种子化肥钱都得搭上,属于白忙活一场。

   但是家里养羊养驴的就不一样,虽然农业没收成,但是养殖业可以不受什么影响。正所谓农业损失,副业补。屯子里养的大多是绵羊,好养活,不费啥事,只要按时按晌把草料和水填足即可。有时间再到外面放一放遛一遛,这样的羊硬实不好得病,因为野外到处是中草药,这些羊生来就有识别的本领,特别是有母羊护着的小羊,这本领就是天生的,遗传基因里带来的,野外那些野草,除了曼陀罗草,基本都可以食用,曼陀罗草有毒,没有母羊带着的小羊或者不常放养的羊群,在野外的识别能力稍差。曼陀罗毒性很大,经常放养的羊自会识别,有一次遇到一个放羊人,跟他聊天,懂得了很多养羊知识。

   干啥有干啥的门道。

 

 

   说说我岳母,我岳母家是附近平房子的,农忙时节也和长工一起下地干活,吃喝都是一样的。她家里哥姐多,她的母亲是续房,也就是媳妇的姥姥是第二房,前房死了。但是人家的几个孩子都差不多赶上她大了,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一个干活的而已。

   媳妇的姥姥生养了四个闺女和一个儿子。也算是在这家扎下了根。过去时,女人家出一家进一家的,假如没有诞下子嗣,就是一个外人。甚至都不如外人。

   媳妇结婚时丈母娘给她一只镯子,这是当年娘家的陪嫁。

   媳妇老舅是邻县一所中学的校长。有一年冬天来媳妇家,从元宝山水库冰面上过来的,不幸掉在冰面的气眼里,几经挣扎,已经认账了。临死之时,口中默念:“救我,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,下有待哺的幼儿。”

   暗暗长夜里,竟然有人发现了落水的老舅。

   死里逃生。不幸中的万幸。


(发表于2024年2期下,订购电话0431-81686158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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